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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本《旧时老周庄》的书里,读到“乡路迷离”的文章,“这个小镇并不像人理所当然地想象的所处在它所领辖的那片五万余亩乡野的正中,这个国都不在它的王国正中,稍偏也算不上,甚至于连在边界处也算不上,一条急水港将镇子与它所领辖的乡野隔离开来,小镇单独被甩在这条宽约百米的湍流南岸——你竟可以说它是坐落在外省市的土地上的。”这段文字已经把周庄的地理位置和交通条件交代得很清楚了,如果在去之前我读到这段文字,或许我的周庄之行会更快乐些。 
　　 
　　我们是从同里过来的,对于同里的美好感受一路延续到了周庄,“周庄的名声大过同里,感觉应该更江南些吧。”人一兴奋很容易陷入俗套,所以当车行到周庄门口(后门)时,看到环绕着庄子的那一大片芦苇荡,简直兴奋到了极点。这几乎是我最珍爱的景致,而且是冬末春初,漫无边际的荒芜,粉墙黛瓦的村子悠闲地伸展在一片灰黄的田野中,真象一张泛黄的老照片。这在经历了那些挣扎在工厂和农舍间如惊兔般闪过的田地,已经失去田野本性的自然空间之后,周庄四围的旷野简直就象一处梦境,随意、荒凉、沉静、神秘,有一种无法言表的淡淡的忧悒,一下子把我引入了那种情绪,纯净的、温婉的、敏感的、雅致的情绪。但我在梦想中只维持了几分钟便回到现实中来了,正如那本书中所写的,“由此造成了特殊的形态的交通。通向它自己所辖的五万余亩的乡野只有一条乡路。”周庄已经近在咫尺,但我们找不到进去的路。车子行进时稍觉犹疑,马上被几个包着花头巾的妇人围住,表示愿意以较低的价格帮忙指点一条捷径,而且门票可以便宜一半的样子。许是对这种“野蛮”行径的反感,加之那些妇人实在粗俗丑陋,没有丝毫江南女子的风韵,所以对于她们的解述自然是十二分的不信,都已经看得见那些屋舍了,还有三十五分钟的车程,那不是纯粹骗人么！于是断然拒绝,还能进不去庄子！不过,唯一的一条通衢大道真的是离周庄越来越远了,同行的伙伴开始动摇了,有些信了那些妇人的话来,一边又大发牢骚,政府怎么不在后门设一条路,一车子的人心情立时阴沉起来。我对于周庄本身也失了兴趣,倒是留恋起外围的景致来。鱼簖、芦苇、野草一丛丛地掠过车窗,淀山湖澄明而宽阔的水面,天地纯真得一如初生的婴儿。我在那一刻又忍不住感伤起来,突然滋生了一种与周围一切心心相印的感动,好像心灵的触角在敏锐地针灸着自己,有一种流泪的感觉。 

　　真的是三十分钟的车程,而且一路上竟然没有指示牌。穿过了上海商榻镇杂乱的街市,江苏吴江成墓的现代工业园,总算看到周庄的招牌,一车子的人此刻倒是沉默了,显然没什么值得兴奋的。 
　　 
　　周庄已然非常现代的样子。三天的游历,对于古镇的概念已经变得模糊,我真的不知道她们应该是什么样子,原本应该是什么样子。所以对于周庄,已经没有新与旧的概念。反正是小桥流水的格局,只要有这么个空间大意也罢了。正如曾经来过的同行之一所言,“周庄太商业化了”。也许几百年前的周庄真是这般商贾云集、店铺林立、人潮如流、熙熙攘攘的样子。较之同里的热闹来,周庄纯粹是游人的,庄内的居民只怕是都做了店家了。行走在庄内的那一刻,我已经全然不去思考关于古镇的问题,与建筑有关的问题,这种忽视是周庄的人潮强加给我的,我倒是关心满街的猪蹄需要宰杀多少头猪、满街的白果来源于何处、那些劣质兰花布是否会褪色的问题,这实在是有些滑稽。号称“中国第一水乡”的周庄显然不是要带给人这么世俗的问题。我自信没有多少游人会去仔细品味周庄的建筑之美,空间之美,“周庄可以游,但游到的往往是现实生活中的陈迹遗影—--地上的周庄；周庄不妨赏,但赏到的多半是精神需求中的江南古镇—--岸旁的周庄；周庄必须读,因为读到的可能是人生美学中的独特形态----水中的周庄；周庄贵在品,因为品到的也许是历史文化内的,乃至于生命哲学上的某种精粹——云里的周庄。”这是我在周庄的小店里随手抄到的一册《云水之间读周庄》中的文字。真的很羡慕作者竟能于商市的喧嚣与浮华中有这般的感悟。我倒是宁肯不要去见识周庄,只在那些文字和照片中得到些幻想或许会更美好。但我置身于地上的周庄,难免只着眼于那些现实生活中的陈迹遗影,或许连这些都谈不上。我明显是带着今人的购物欲望,穿街走市去“淘宝”。我甚至没有心情感受岸旁的周庄、水中的周庄,更惶论云里的周庄。那一刻我很怀念乌镇的寂静和冷清,怀念同里的自然和随意。夹杂在周庄热闹的人潮之中,甚至失去了思考的自由。这一定是我的悲哀,不可能是周庄的悲哀。是我置身于这般华美而深刻的周庄没能享受到她的美好,绝非是如此清透如话、宛曲皆史、虚实为文、幻境如画的周庄给人的浅显的见识。  

　　我真的想用一些华美的文字来形容周庄,就象你去面见一位心仪已久的美女,你准备了美好的心情。但我确是不能找到合适的言词,就象那个天生丽质的江南女子,偏是被一些庸脂俗粉遮掩了她天生的美丽。还是借用《云水之间读周庄》中的文字,“美丽总是愁人的,愁人的才是美丽。”真的是带着点淡淡的愁绪来结束我的书写,周庄总是美丽的,周庄也是愁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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